第二十计 混水摸鱼

如何在对方陷入混乱中取利？

【原文】

乘其阴乱，利其弱而无主。随，以向晦入宴息。

——《防子·势篇》

【释义】

在离婚诉讼中，乘着对方混乱之机，利用其晕头转向搞不清方向的弱点乘虚而入，使对方陷入被动。这是一个自然规律，就像人到晚上一定要入室休息那样自然。

【人生百味】

击破造假破绽

——混水摸鱼掉换证据原件   将计就计牢抓造假破绽

走上法庭打离婚官司的当事人90%都是首次面对法庭诉讼，在开庭时心里难免紧张，法庭上不善表达甚至语无伦次的情况屡屡发生。不仅仅是当事人，就连有些律师新手上了法庭也会紧张、晕场。在法庭上不保持冷静、清醒的头脑，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。不仅显得准备不足，而且还会由于吞吞吐吐的回答，给法官留下负面的印象。更危险的是，如果在法庭上显得不知所措，有可能使得对方当事人趁着混乱的局面做一些“趁火打劫”的事，造成一方被动。我在2006年代理过一起离婚案件，这起案件中，原、被告均使用了“混水摸鱼”这一计策。

2006年4月2日，张娜（化名）收到法院的传票，她知道老公李成（化名）真的到法院起诉自己了！

张娜与李成结婚两年，目前没有生育。从结婚之前，两个人就因为买房子的事闹得不开心。刚结婚那会儿，两个人没有婚房，就和李成的父母“挤”在了一起住。李成的母亲对张娜也是一开始就看不“顺眼”，不是说张娜不刷碗，就是埋怨张娜乱花钱。

张娜是独生女，从小也是娇生惯养，被父母宠爱有加，从来也没有受过这种“气”。于是，结婚后不到两个月，张娜就实在忍不下了，向李成提出“最后通牒”，要求李成1个月内买房子，不然就离婚。

张娜和自己母亲不和的景象，李成当然也是历历在目。但李成是一个孝顺的儿子，在自己的母亲面前从小到大都是“战战兢兢”，虽然自己的母亲做得有点儿过分，但也从来不敢为自己的老婆“讨个说法”。这一次看张娜真的急了，于是，便壮着胆子找母亲谈话。

“妈……”李成看着母亲阴沉着脸，又不敢说了。

“什么事？”李成的母亲问。

“您怎么了，好像很不高兴？”李成小心翼翼地问。

“怎么了？还不是你的好媳妇气的么？”李成母亲埋怨道：“一大早起来，都不知道要叠被子，说了你们几回了都没有长进，你怎么找了这个懒媳妇！”

“妈，我们屋里的事儿您少操心，我们年轻人的习惯您不了解……”

“什么我不了解，懒就是懒呗，还有什么理由。”李成的母亲怒斥道。

“唉……”李成不知道说什么好了。

见儿子不高兴了，李成的母亲一脸的委屈：“儿啊，我管这么多还不是为你好嘛。这个媳妇不勤快、不会照顾人。我们以后不在了，你怎么办？现在就得调教调教，我是为你着想啊！”

“妈……”李成试探着问道，“我去年年终奖发了有几万块，加上青青（张娜）的几万块，也近十万块了。我们想买一套小房子搬出去住……”

“好啊好啊！”母亲打断李成，“你们早该搬走了，谁愿意和你们一起住啊？气也被你们气死了。”

“妈，您看能不能借我们一点儿钱……”李成小心探试着问。

“要钱啊？别想！我吃了、花了、烧了也不给这样的媳妇买房子！”

“唉……”李成无奈回到自己的房间里。

看到李成一脸的沮丧，张娜就知道答案了。

“买房的事儿给你妈说了？”

“嗯。”李成回答。

“怎么说？”张娜问。

“爸妈手头紧……”李成不敢实话实说。

“得了吧，你妈那抠门儿样，舍得给你掏钱买房？肯定是不愿意出钱吧！”

“唉……”李成无语。

看到李成一言不发、长吁短叹，张娜气不打一处来，说：“好好好，不买就不买，我也受够了，这个家我是没办法呆了，以后你自己过吧。”

张娜边说边掉泪，简单收拾了一些衣物用品，就要往外走。

“你干什么去？”李成问。

“我回我父母家住几天。”张娜说着就开门往外走，看着李成的母亲阴沉着脸站在门口。张娜头一低，一言不发，匆匆离去，身后传来李成母亲的声音：“看看，看看你的好媳妇……”

······

回到家的张娜感觉真是好极了，宛若从女佣一下子变成了公主。看到自己女儿带着几件衣物回来了，张娜的父母就知道又和李成家里不开心。结婚虽然短，但女儿也不是第一次回娘家了，干脆也不问原因了。妈妈端来水果，爸爸去菜市场买螃蟹——那是女儿最喜欢吃的。晚上，张娜一边抱着西瓜吃一边看电视，既开心又委屈。到了自己父母家马上感到关怀和温暖，但一想起李成和李成的一家就郁闷……

张娜回娘家3天了，李成的日子也不好过。

李成虽然性格懦弱，但是追张娜那会儿也是干脆果断，经过几多考验、经历几番波折才从众多“竞争者”中幸运出头，赢得张娜的“芳心”。张娜觉得虽然李成平时不善言语，但人好像踏实一些。人老实，没有“花头”，靠得住。

虽然张娜在母亲眼里“懒”了一些，但李成并不在意。现在“80后”的女孩子有几个“勤快”的？大家生活观念不一样。就拿叠被子来说，张娜认为，根据日本科学家的理论，早上起来后，被子不能叠，不然一夜的气味不能散发，对身体有害。因此，只要抖一抖，反过来铺着就可以了；可是李成的妈妈却说这是“一派胡言”，是为“懒”找借口。

一个星期不能和张娜见面，张娜这一星期连电话都没打一个，李成憋不住了。求父亲、求舅舅做妈妈的工作。一连串亲戚的劝说下，李成的母亲终于让步了，答应拿出20万元的积蓄给小两口买房，并把钱从自己的账户转到了李成名下。李成高兴极了，赶忙打电话给张娜，可是张娜根本不接李成的电话。为了表示诚意，李成给张娜写了一封洋洋洒洒的长信。里面尽数了对张娜的爱意，然后又是自责。最后又讲明妈妈愿意给两个人赞助20万元买房，她老人家是“刀子嘴、豆腐心”之类的话。

收到李成写的信，张娜也是心潮汹涌。想当年，按她的条件，找一个经济条件好的没有任何问题。自己是名牌大学毕业，长得又漂亮，追自己的人不要太多。可是家里有钱的都对女孩子显得那么轻浮，张娜根本看不上眼。就觉得李成家里的条件虽然一般，但人品老实。可是结婚后才发现，原来钱还是挺“重要”的。特别是和李成父母住在一起，婆媳关系真的很难处。尽管张娜觉得自己很尽力了，但还是不能让婆婆满意，自己也很郁闷。现在过都过了两年多了，没有办法，只能硬着头皮过下去了。朋友和爸妈也劝张娜，说婆媳关系不睦太正常不过了。买了房子大家以后不天天见面就会好多了。大不了每周见一次两次面，忍一忍，就过去了。“忍字头上一把刀”，怎么办呢？总不能因为这点儿事离婚吧。朋友和父母的劝说，使得张娜心思又活动了，看着李成也不容易，也是挺有感情的。想想算了，还是赶快商量着买房子吧。

收到李成写的信的第二天，张娜就回到了李成家。李成父母也刻意回避，到乡下去探亲了。小两口在家，很快重归于好，一起商量着买房子、一起看房，最后敲定购买浦东大道的一套房子。虽然面积不大，但小两口已经很满意了。房子总价52万元，其中李成母亲给的20万元，加上张娜、李成的积蓄8万块共28万元，用于支付首付款。李成为主贷人，从招商银行贷款了24万元。张娜的父母也赞助了10万块钱用于装修和购置家电。

由于房子是二手房，很快就交房了，装修也很快，张娜为了省钱，亲自跑建材市场、盯装修、买材料，累得不轻。很快，3个月后，两个人高高兴兴地搬到新家去了。

有了自己的小天地，按说两个人的日子越来越甜蜜。不料，春节后一场意外的纷争却使两个人的婚姻走到了尽头。

······

2006年3月25日，是李成母亲60大寿。由于之前张娜和婆婆矛盾不断，而买房中，婆婆赞助了20万元。张娜主动和李成商量，婆婆过寿这天要好好办办，一来让婆婆高兴高兴，二来略表心意，希望之前二人的不快一笔勾销。李成看到张娜这么诚心，也很高兴，一口答应下来，告诉母亲，自己和张娜要在她过寿这天置办酒席，李成的母亲也没有拒绝。

25号这天下午，张娜早早地请假在酒店订了包厢，又买了酒水饮料，提前一个小时就在酒店里等候亲友。

晚上6点左右，李成的舅舅、姨妈等亲属陆续到了，李成的母亲也在众人的簇拥之下到了包厢。张娜赶忙上去叫了一声：“妈……”婆婆看了她一眼，“哎”了一声就入座了。众亲友都知道婆媳不和，赶快岔开话题，谈古论今，气氛还算热闹。

可是，上着上着菜，李成母亲的脸色越来越难看。一会儿，李成母亲实在憋不住了，借口上洗手间，不回来了。李成看情况不对，赶快追出去，问：“妈您怎么了？”

“怎么了？”李成母亲说道：“菜点这么贵，我吃不下。”

“这不是我们小辈一片心意嘛。”李成解释说。

“什么心意，就是乱花钱呗。做媳妇的，一点儿都不知道节省，以后看你怎么办！”李成母亲责备道。

“妈，我们知错了，这一次就算了，下一次我们一定改。”李成不想惹母亲生气，想小事化了就算了。

李成母亲嘟哝着，回到座位上。

李成姨妈看到这个情况，想打个圆场：“看你的儿子媳妇多孝顺你啊，你真有福气啊！”

“福气？什么福气啊，我看这个家迟早要被他们两个败掉了。”李成母亲并不买账。

众人劝李成母亲喝酒，李成母亲一下子干了好几杯。一会儿，她的脸就泛起红晕。大家不劝了，她却还要喝。

“妈，您别喝了。”张娜劝道：“来喝杯水。”

“不喝白不喝，现在不喝以后就没得喝了。”婆婆直打眼儿白她。

张娜没敢吭声，窝着火儿，坐了下来。

李成父亲看不下去了，“你咋能这个样子啊，孩子也是一片好心啊。”

李成父亲一说，李成母亲不干了，几乎跳了起来：“我哪能啦？他们两个就是不会过日子，大手大脚，我不能说啦？”

“小成和青青也是好意给你过生日……”李成父亲帮着说好话。

“什么好意，这么花钱不是给我过生日，是要气死我，他们盼着我早死呢！”

张娜实在听不下去了，受的委屈一下子迸发了，站了起来：“妈，您怎么这么说啊，我也是一片好意啊……”

“什么好意！你就是想要我们老两口子的钱呗，现在好了，钱给你们了，你满意了吧！”

“您怎么这样说……”张娜也气坏了。

“说错了吗？”李成母亲看来是喝多了，顾不上已惊愕没反映过来的亲友，“你当初嫁给我儿子什么意思啊？不就是让我们出钱买房么！现在好了，如愿了吧！”

两个人你来我去，越吵越凶，李成母亲越说越激动，直到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，冲到张娜面前“啪”地狠狠地给了张娜一个耳光！

清脆的一耳光后，整个房间的空气犹如凝固了一般，一下子全屋的人都惊呆了。张娜愣了几秒钟，突然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，“哗”一下子把酒桌掀翻了，“哇”地大哭着，冲了出去，酒菜一下子摔了一地……

没什么说的了，即使李成的母亲酒醒了，即使张娜、李成都冷静下来……

晚上，李成没有回小家住，张娜一个人在房间里哭了一夜……

中间虽然有亲友劝和，但张娜知道，一切都不能挽回了。李成虽然打过几次电话，但话语软绵无力，一腔无奈，并主动提出离婚。张娜挂断电话，直到4月2号这天，收到法院的传票。

要上法庭了，张娜很无措，毕竟以前没有上过法庭，张娜很紧张。张娜把这件事儿告诉了最好的姐妹小莉，小莉推荐了自己的弟弟。说他是学法律毕业的，也通过了律师资格考试，在一家律师事务所实习，虽然没有拿到牌照，但毕竟是学法律的，应该可以做张娜的代理人帮助她出庭。

张娜也没有多想，就和小莉的弟弟陈平（化名）见了面。陈平在律师事务所实习了1年，快要拿牌照了。陈平对张娜的案子分析了很多，张娜也觉得人家一片好心，也没有想许多，就签了陈平准备的委托书，准备上法庭了。

庭前双方进行了调解。张娜和李成的争议不在别的地方，就是这套刚买的房子。李成的意见是父母出资的20万元应该还给父母；张娜的意见是既然父母已经给了钱，就不能随便要回去。双方意见差距很大，法官决定5月7日再次开庭调解。

2006年5月7日，张娜和李成走上了法庭。李成和母亲两个人为原告一方，而张娜和陈平为被告一方。

张娜第一次上法庭，见法官身披法袍、手持法槌一脸肃穆，不由紧张起来。陈平似乎和张娜一样，虽然是学法律的，但也很紧张，两个手直出汗。一会儿，法官让双方交换证据。显然李成有所准备，把准备好的证据复印件交给法官，法官让书记员转给张娜。同时，也让张娜把准备好的证据转给李成。张娜并没有准备复印件，就把证据全部交给了书记员，再由书记员转交给了李成。

翻开李成提交的证据，一字借据映入张娜眼帘：“今借母亲刘翠花（化名）人民币20万元用于购房，3个月内还清。借款人：李成。”

“啊？20万元怎么成借的了？”张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，大声质问李成，被法官制止。

法官说：“被告你先看证据，有什么意见，开庭质证的时候再说。”

张娜再翻李成的证据，除了借据外，还有李成母亲的转账凭证和李成的入账凭证等等。

张娜的大脑霎时一片空白：“李成怎么这么坏？真没有良心，凭空捏造事实。”张娜越想越气，气得两只手直哆嗦。陈平在一旁问长问短，张娜听也没有听清楚。一会儿双方看完证据后，法官宣布休庭，问李成是否需要复印张娜提交的证据。李成的母亲连连摇头说不需要，把一摞材料还给书记员，书记员又转给了张娜。

书记员交还给张娜证据时，张娜和陈平看都没有看，一直在拿着李成递交的借条复印件气得发抖，稀里糊涂也不知道怎么就回到了家，和家人说明情况。

张娜的父母也气得不得了，张娜的父亲说既然他们家这么不讲道理，还是请一名律师吧，这样稳妥一些。

······

张娜听从了父亲的话，通过朋友的介绍，辗转找到了我。听了张娜的陈述，我知道李成父母在他们买房时出的20万元是最大的争议焦点。

“你们和好前李成给你写的那封信呢”，我问张娜。

“哪一封？”张娜问。

“就是李成告诉你他父母同意赞助你们20万元购房，并且把钱已转到他的账户里的那封信啊。”我说。

“噢，在的，在的，”张娜从包里拿出一叠证据材料，在里面翻啊翻。

“别急，慢慢找。”我安慰道。

“咦？怎么不见了，明明在里面啊。”张娜很着急。

“是在里面啊，开庭调解那一天，我还看见那封信在里面的。”在一边的陈平补充道。

找了好几遍，没有找到。

“证据交换时，你交的就是这些么？”我问。

“是啊。”张娜回答。

“不是交的复印件吗？”

“不是的，材料都没有来得及复印，我交的就是原件。”张娜回答。

“书记员返还给你的时候，你检查了么？”我问。

“这……”张娜恍然大悟，“没有……噢……我知道了！”

张娜紧张起来：“一定是在证据交换的时候，李成的妈妈把那封信抽走藏起来了！”

“是啊”，陈平在一旁也补充说，“要不然他们连证据都不复印，匆忙就走了，我看他把地上的包拿起来了，却没有往这地方想……”

“怎么办啊？赶快给法官说啊。”张娜急了。

“现在说也没有用，人家不承认，我们又没有证据。”我解释道。

“有没有关系啊？”张娜还是很着急。

“他们很聪明，拿走的是关键证据。那封信是李成在买房前亲笔写给你的，内容有他母亲同意赞助给你们20万元，并且已到账的描述。结合信写的时间、他母亲转款的时间，以及我们提交的证人证言，判决结果就对我们比较有利，可以对抗他所谓的借据。但现在没有了这封信，他母亲和他既有借条、又有银行转账的凭证，并且钱确实又用于购房，我看案件结果现在很难说。”

“借条不能鉴定么？”张娜问。

“借条书写的时间太短，你们买房的时间距现在也太短，借条又是用油笔写的，能否鉴定出结论并不乐观。”我解释道。

“那怎么办啊？”

“先别急，我慢慢想办法……”我安慰道。

两个星期后，法院再次开庭。开庭前，我认真查阅了所有的案卷材料，了解了案情。这次开庭，我和张娜作为原告一方。法庭上，并没有李成母亲的身影出现，李成一个人来开庭的。

在法庭调查中，李成坚持说20万元是父母借给他的，并有借据和付款凭证，并不承认曾写信告诉张娜20万元是父母“赞助”的。

我在接过书记员转交的借据复印件后开始“设套”，向李成发问：

“这张借据是购房前写的么？”

“是。”李成回答。

“为什么不让张娜一起签？”

“张娜和我母亲关系不和，我怕让她一起签字，引发矛盾。”

“你借钱的事儿张娜知道吗？”

“知道。”李成回答，声音有些紧张。

“张娜同意你借吗？”

李成头也没有抬，“同意。”他当然不敢看张娜的眼睛。

我把脸转向法官：“审判长，根据法律的规定，证据应当出示原件，请求法院让李成出示借据原件。”

其实，我这句话是一个套儿。一般情况下，债权人是不太可能将借条原件给债务人的。虽说李成钱是从母亲处“借”得的，但既然母子“借”钱都要打借据，手续办得这么正规，自然借条原件也不会轻易给作为“债务人”的儿子。

李成并没有上当，显然有准备，考虑到了这个因素，说：“法官，债权人怎么可能把借据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债务人啊，我当然没有借据的原件了。”

“原件在哪儿呢？”法官问。

“原件当然在我母亲那里啊？”李成回答。

法官转过头看着我，示意不可能有借据原件。

我一眼不眨地盯着李成，突然抬高声音说：“你撒谎，借条原件就在你桌子上。”

“啊？”李成大吃一惊，赶快把桌子上的材料往包里塞。

“不准动！”我提醒法官，“法官，让他不要动！”

法官疑惑地看着我，又将信将疑地看着李成，“李成，你先不要动。”

“贾律师，你怎么知道借据原件在原告处？”法官问。

“法官，原件就在李成左手边那些材料的第二个回形针里。”我斩钉截铁地大声说。

“李成，是不是？作伪证要负法律责任的！”法官有些信了。

“难道要法警进来翻开看么？”我又提高了八度的声音。

3个法官和书记员都盯着李成看。李成的脸色先是红，然后是白，最后都灰了：“是，是在我这儿。”李成把借据的原件拿了出来……

“你怎么知道李成手上有借据原件？”休庭后法官问我。

呵呵，我笑了笑，告诉法官，“我注意观察到，在提交证据时，李成的每份证据都是用回形针别住的。上面是原件，原件下面是复印件。在递交借据证据时，他把上面那张纸抽出来，把第二张纸交给了书记员。虽然和原告席隔着三四米的距离，但我注意到了李成的这个细微动作。”我接着说：“李成不是专业法律人士，按常人的心理习惯，就是把证据原件放在上面，复印件放在下面。他那张所谓的借据，肯定是为打官司准备的。母亲相信儿子，上一次又占了便宜，肯定不会注意到这个细节的。”

案子结果自然很容易猜出，由于李成在法庭上自相矛盾，法院并没有在这个离婚案件中认定20万元债务关系成立。房产得到了平均分割。

沪家品读

“混水摸鱼”一计的关键，就是在对方陷入混乱中取利。

本案中，在第一次开庭调解时，由于张娜和代理人陈平没有上过法庭，在庭上陷入混乱和紧张的状态，根本没有注意把证据原件交给李成及李成母亲后他们的举动。

作为法官，当然也不会时刻盯着原告看其质证。而张娜对于李成“借据”的激动反应又吸引法官把注意力聚集在张娜处。

这时，李成及母亲“混水摸鱼”，将张娜提交的李成写的信偷偷抽走，转走张娜的证据。这封信的内容对张娜来说至关重要，是其有利证据之一。证据的灭失，对张娜极为不利。而张娜只顾喊“冤”，只顾气愤，根本没有注意李成和其母亲的举动。而陈平虽然是学法律出身，但没有庭审实战经验，根本没有想到原告方会抽走证据。而李成一方既有借条，又有转账银行凭证，因此占了上风。

第二次开庭时，李成的母亲可能觉得胜券在握，又可能担心法官问及信件事宜，因此，没有出庭。而张娜的律师问话设套，在李成紧张和举证紊乱之时，再次“混水摸鱼”，当场戳穿李成的谎言，使得案件峰回路转。两次“混水摸鱼”，各为其主、各得其所。最终，还是正义战胜了“狡诈”，使得张娜的合法权益受到了维护。

（撰文/贾明军）